八年级最后一天。
我收好成绩单,奖状和暑假作业,整整齐齐地摆在书包里,然后习惯性地把凳子叠到桌子上,愣愣地呆了一会儿,才想起今天是与八年级告别的一天,我不必再认认真真遵守老班定下的规矩,不必再保持这个座位干净整洁,不必再担心自己低头看小说时耳边突然响起老师的脚步声……这个班级,802,会有新的一群学生,这个座位,也会有新的一个主人。
我与老班相处,不过这一年岁月,时光如白驹过隙,悄然离去,与老班在这个班级斗智斗勇的记忆,在不经意间似乎已成为青春的底色。在这个分别的日子,我又不经回忆起开学那天:那天阳光明媚,老班站在讲台上,面容严肃,好像面对的并非一群学生,而是一群与自己同龄的成年人那般庄重:“你们好,我是你们的新老师。”
我忘不了那一幕,很多人都忘不了那一幕,那时少年少女们抬头望去,穿着旗袍的女老师优雅庄重,一切仿佛还在眼前,时间仿佛从未走远……
我天性散漫,老班严厉腹黑,我们之间从不能和平共处,“招招试探”、“你来我往”、“亦敌亦友”才是我们的家常便饭,我曾无数次吐槽过她的性格,想着有一天能换一个温柔优雅的班主任,但当离别的钟声真的敲响,我的心中却有淡淡的不舍。抬头一看,值日生在值八年级最后一次日,其余人正互相交换联系方式,教室中声音嘈杂,讲台上却没有人拍黑板吼着“安静”……老班没在。
她发了成绩单就走了么?是害怕说再见?还是忙着迎接她的新生?
不知怎的,我心里生出淡淡的遗憾,如品茗清茶,有苦涩流转唇齿。
“想什么呢?”突然,有人拍了拍我的肩,转头一看,是同桌,她穿着牛仔背带裤,飞扬如初。“喏。”她扬扬下巴,递过来一张纸条,迎着我疑惑的目光,她眨眨眼,眼中有狡黠的光芒,“帅哥的QQ。”
这算是大有故事的。
我和我同桌差别很大,她玩游戏我看小说,她聊八卦我写作文,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,虽然我们爱好不一,依旧成为了令老师头疼的一对同桌,聊的话题从明星到小说向来意见不合,相互反驳,唯一一次审美的统一便是因为隔壁那个帅帅的小哥哥,我红着脸在笔记本上写下“少年眉眼温柔,可以入画”,同桌则急吼吼地跑去打听帅哥姓甚名谁微博QQ。
后来,我和同桌闹了矛盾。因为什么?现在记不清了,只记得那是第一次我们互相冷脸,闹得很严重,甚至互相拖开桌子,中间像隔了冰雪飘飞的寒冰带,连老班也好奇过问:“怎么,转性了?”
不得不说女生的友谊是很奇妙的,要好的时候恨不得当连体婴儿,一闹起来就没完没了,我还以为会与同桌冷战到学年结束,未曾想某天清晨,同桌突然推回了她的桌子,一脸悲痛欲绝地对我说:“隔壁帅哥是个智障!”“什么?”我一懵。她的表情愈发悲愤:“是真的!没跟你开玩笑,他智力残缺!”
然后我们开始大骂苍天不公,人无完人。
然后的然后,我们和好了。
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,一边惊叹同桌居然颜狗到了都不看智商的地步,一边又有些伤感:“我都已经习惯你这么二的同桌和老班那么腹黑的班主任了呢,现在分开,挺舍不得的。”同桌丢给我一个白眼:“我只能说,你会遇到更二的!”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“这么巧,我也是。”同桌耸耸肩,伸手指了指门外,“老班正在和同学们告别,你要是真的不舍得,就去抱抱她。但是再不舍得,你也要知道,你以后会遇到新的朋友,新的知己,新的令你敬爱的老师。”
我的鼻子一酸。我真的只是习惯了,习惯和老班斗智斗勇相互找茬。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,太难改,可人总要与过去的生活和解,也要在离别中长大,就像那时我和同桌莫名其妙泯恩仇,现在潇洒挥挥手说一句再见一样,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长长久久,美好是这样,痛苦亦然。
我接下了同桌的纸条,最终也去拥抱了老班。那是老班第一次笑的那么温柔,轻声告诉我:“和你相处很愉快,相信你也这么觉得。说再见也没关系,人生有诸多美好,未来值得期待。”
过往的记忆总是令人留恋,但是成长就是带着分别的忧伤寻找下一个目标,我终于还是要和我的八年级说一声再见,心中是眷恋,是恍然大悟一般的不舍得,眼前闪过的是与老班的对峙和与同桌的嬉闹,但我们还是要慢慢长大,走向前方的。
是啊……未来可期,我们,都在慢慢长大。
我扬唇微笑,仰起头,早晨温柔的阳光正轻轻亲吻我的脸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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